
以前在《新華文摘》上,讀過季羨林先生的一篇散文,《相期以茶》。一讀,再讀,真是好文章。感慨之余,便去特價書店淘了一本《季羨林散文》,浙江文藝出版社,2002年3月一版一印,定價25元,四折拿到。心中直納悶,這種好書,這種新書,竟然也會特價,什么世道呀。
好書不能過夜,自然立刻就讀,可讀過之后,卻大倒胃口,書雖然沒有過夜,可讀這本書的感覺,實在有點新鮮豬肉注水且三伏天過夜的滋味,不能與外人道也。
初看余杰《年輕氣盛說文章》的時候,說“張中行先生的文章倒還有幾分味道,季羨林先生的文章就更等而下之了。張文如酸梅湯,季又如白開水。相比之下,季文只能算是文從字順而已。”還甚為對季羨林先生的評價而大感不公,但讀過這本散文集,感覺評價雖然刻薄一點,其實還蠻有道理的。張仲行先生的文章也看過一些,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八卷本的《張中行作品集》,我便買了六卷,其余兩卷不是不想買,是沒有碰到。張文與季文相比,高下顯而易見。即使季先生那本很火的《牛棚雜憶》,與楊絳先生的《干校六記》比起來,更是不可 同日而語了。
季先生學貫中外,兼容百家,既博且專,所通梵巴語、吐火羅語,均屬國內絕學,是國內外公認的學界泰斗。但他的散文,卻實在不敢恭維。其實仔細想想,也屬平常事,一個人學問做得好,未必寫得一手好文章;一個人寫得一手好文章,也未必字字精辟,篇篇精品。對一個普通的讀者,往往讀過某位先生的全集之后,便再也找不到閱讀精品文章的快感了。
學問做得好,或許通過努力可以達到,但文章做得好,好像真有點天賦的東西在里面。一篇好文章,除了學問的積累,也少不得靈感火花,是可遇而不可求的。但一個讀書不努力的人,如果天天在電腦前渴望靈感火花光臨自己,寫出一篇驚世好文章,恐怕那火花也只是曇花一現,絕不會成為燎原之火,變成一篇好文章。
季先生所言相期以茶,是引用馮友蘭先生的“何止于米?相期以茶。”“米”壽是88歲,“茶”壽是108歲。以我等三十多歲的年齡,不敢奢望相期以米,何況相期以茶了。
可人只要活著,不能不有所相期的。相期愛情的甜蜜,家庭的幸福,永遠的知己,老人的健康長壽,孩子的快樂成長,甚至在非常時期,SARS這個“大獎”不要落在自己頭上,不要光臨自己身邊。
讀過季先生的這本散文集,心中也有所感,一個人的某一篇文章好,并不能說明他所有的文章好;一個人的文章好,也決不能說明此人的人格力量高,所以潘大臨一句“滿城風雨近重陽”便成千古絕唱。
“何止于米?相期以茶。”人生,何止于相期?人生,相期以何?